第24章 人之高低

“你们做Boss的对能者爱说能者多劳,对不能者爱说笨鸟先飞,蠢的能的都得工作,工作才是你的目的,坑人无关人品,它已经成了你的生活方式。”

锅底烧开,香味溢散开来,顾岐寒涮了一条羊肉,

“在我这样靠玩弄资本暴富的资本家,眼中金钱向来是单箭头,不坑怎么生存?不过雁南,我坑可是对外坑,对内怎么会?能者多劳提高效率的同时,还有后半句,多劳多得。”

十秒钟掐的准确,羊肉肉质顺滑,最鲜美爽口。

“No,你提高的效率是公司的效率,是资本的效率,是你的效率,可不是社会的效率,我的效率。”

顾岐寒一笑,

“你要跟我辩论吗?”

苏雁南顿时兴趣全无,拿起筷子来夹羊肉,

“那肉还不被你一个人吃完了?”

她最烦这点,初识顾岐寒,就是在斯坦福辩论赛上,顾岐寒作为剑桥大学外来的和尚一举终结了她所在战队的不败战绩。

事后当她不死心的就辩题追着顾岐寒争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语言中那些她须得全神贯注才能听懂的高深奥义,顾岐寒一边挖着矿一边就能说出来。

如今在辩论上她未必打不过顾岐寒,但在一心多用这件事上大概是永远反超不了了。

“妈妈,你已经盯着爸爸看了五分钟了,再看下去,肉就被我一个人吃完了。”

“嗯?有这么久?”

宣洛缓过神来,她是真没想到,顾岐寒居然也会来这种地方吃饭,还以为西装革履的标配是菲力牛排呢,看来真是她见识少狭隘了,越是自信的灵魂,就越是自由,不需要任何标签来标榜,也不受条条框框的限制。

“何止五分钟啊,你是吃一口看五分钟,再吃一口再看五分钟,累计至少二十分钟啦,你那么喜欢看爸爸,怎么不去追他?”

“闭嘴。”

宣洛一把攥住七七咕嘟着的小嘴巴,

“谁是你爸爸?再瞎叫不许吃肉了。”

刚教训完七七,宣洛又忍不住看了顾岐寒一眼,原来他也可以跟朋友如此畅意的谈笑风生。

真好,宣洛顿时觉得浑身轻松许多。

言谈间,顾岐寒忽然觉得如芒在背,一转头就看到了宣洛老母亲般的微笑。

宣洛瞬间有种盯梢被发现的感觉,赶紧夹了一块羊肉在锅里涮了涮,“嗷呜”一大口咬了进去,立刻遭到七七叉腰警告,

“这是肥羊!”

宣洛眨了一下眼睛,使劲唆了一下肉味,吐进了垃圾桶里。

此时与宣洛遥遥相对的苏雁南摇了摇头,

“连吃都不能随心所欲,怪不容易的。”

顾岐寒不语,生而为人,没有谁比谁容易,人世间不能随心所欲的事情多了,如果非要码一码,恐怕吃是最简单的一种。

宣洛叹了口气,看着七七大快朵颐的可爱模样,暗自发誓下辈子再也不做模特了,不能随心所欲的吃东西,恐怕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了。

宣洛心理极不平衡的一个劲儿喝着清热的荞麦茶,没一会儿泌尿系统就报警了,

“你自己乖乖吃着,妈妈去趟洗手间。”

七七乖乖点了点头,可宣洛刚离开便坐不住了,扭头看了看,刚好顾岐寒那里也落了单,便拿起宣洛的钱包跑了过去。

顾岐寒看着跑过来的小丫头,就站在他跟前看着他,不离开也不说话。

顾岐寒想起上次见面的情形,不由得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你好,七七。”

七七蹭着顾岐寒的大手咯咯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如月牙一般,着实讨人喜欢。

“顾叔叔,那个阿姨是谁啊?”

“是叔叔的朋友。”

“是女朋友吗?”

顾岐寒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是。”

“那我请你吃饭吧,用我妈妈的卡,给。”

七七把宣洛钱包里为数不多的几张卡都拿了出来,一一码在桌子上,顾岐寒挑眉,

“为什么请我吃饭?”

七七正色,

“我妈妈说人情易借难还,不能随便欠着,你之前请我吃蛋糕还给我找医生了,我要请你吃饭。”

顾岐寒咋舌,三岁多点的小丫头说话一套一套的,了不得了。

“算了下次吧,这次你们两个人吃好多。”

七七看着两人点的满满一餐车食材,比她们自己那桌多出来三分之二,一想觉得亏,赶紧把卡收了回来。

远远看到宣洛从转角处走出来了,忙不迭的跑了回去,一不小心漏下一张。

“亲……”

顾岐寒刚想喊她,却看清楚被遗落的那张卡,没有任何图案,纯白色的卡片右上角打了一个圆孔。

看着眼熟。

苏雁南挂断电话后,转身回到包厢,捕捉到顾岐寒眼神中还未褪去的柔软,她记得他说过最讨厌小孩子。

他说他讨厌跟笨蛋说话,什么都要说的一清二白才能懂,丝毫没有默契,而小孩子不仅愚蠢,问题还多,如果养一个孩子大概会折他十年寿数。

吃完饭宣洛把七七托付给薛安琪便收拾东西去跟工作人员一起去了机场,路上检查护照和证件时,习惯性的看了一下夹层中的磁卡,冷不防的被牛皮袋细软的质感闪了一下。

接着宣洛又找了找钱包里口袋里等一切有可能的地方,都是一无所获。

丢了?

不可能啊,她又没有拿出来过。

看时间也来不及回去找了,宣洛抿了抿唇,只好作罢。

酒足饭饱,顾岐寒带苏雁南到了星辰公馆,三百平的欧式精装公寓,简洁大气,相比于顾岐寒这房子只能算个平民房,可对于苏雁南——

“我还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挺不习惯的。”

“这是公司的住房补贴,以后发了工资自己再换也不迟。”

苏雁南摘掉妈妈织的绒线围巾往沙发上一躺,脚上是穿了三年的小白鞋。

她生长在一个贵州小镇,父母都是工资平平的中学教师,从中学开始,苏雁南开始转学,从镇远转到贵阳,从贵阳转到温州京,后来又从温州去了斯坦福,为此不惜背上两百万的贷款,如今她刚毕业就得到了年薪五百万的工作。

野心,是她通往成功的唯一捷径。

她有与顾岐寒一样的野心抱负,可野心的种子却来自完全不同的土壤。

苏雁南喃喃,

“送我一套房子还不如送我两百万把贷款还了。”

“两百万而已,你明天就可以去财务部预支,好了,我明天去趟海南,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苏雁南脱掉衣服,试了试水温,迈进浴缸,身上的疲惫驱走了大半,还有一部分像蛊虫一样在身体里游窜。

两百万而已,对顾岐寒来说就值一个“而已”,永远生活在“上层社会”得他永远也理解不了苏雁南为此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二十一世纪,人格都是平等的,但是人的身价真的有阶级。